第1102章 蘇醒

無盡的黑暗如同深海的洋流，包裹在林七夜的周圍，隨著他的身體緩緩下沉。

他空洞的雙眸凝視著眼前的虛無，好似一具失去靈魂的玩偶，在黑暗的吞噬包裹下，毫無反抗之力，只是隨著周身的洋流，不斷地下沉，下沉，下沉……

每當他覺得，自己已經墜落到黑暗的深淵之時，總是有一股力量，強行吊住自己，繼續向著下方沉去。

林七夜不知道自己下沉的多久，或許是一天，或許是一個月，或許是一年。

在這裡，時間似乎失去了存在的意義，只有黑暗與混沌，才是永恆的旋律。

不知過了多久，一個聲音突然出現在他的耳邊。

「——你是誰？」

林七夜空洞的雙眸中，突然恢復了一絲神采，他眨了一下眼睛，恍惚的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，向著無盡黑暗的一角看去。

只見一個六七歲的孩童，正靜靜地站在黑暗中央，皺眉看著他。

那是我？

看到那孩童容貌的瞬間，林七夜一怔。

孩童的模樣，與幼年時的自己近乎一模一樣，唯一的區別在於，他看著自己的目光如同周圍的深淵般，深不見底。

那孩童皺眉看著他，再度開口：

「——你是誰？」

「我是林七夜。」

聽到這個回答，孩童的眉頭皺的更緊了，他眯眼看了林七夜片刻，搖了搖頭：

「——錯了……」

「哪裡錯了？」

「——你，不是我。」

最後一個字落下，一道炸雷突然自林七夜的腦海中響起，周圍的黑暗急速的翻騰起來。

就在這時，一點金芒自林七夜頭頂的黑暗中燃起，好似一輪神聖的烈日，迅速的將黑暗撕碎，一股神秘的力量突然纏住了林七夜的身體，拽著他的意識，朝著那輪烈日急速上升！

「咦？」

一道疑惑的聲音自那輪烈日中傳來，聽到這聲音的瞬間，林七夜微微一怔，只覺得有些耳熟。

還未等他分辨出那聲音的身份，他的身形便徹底融入那團金芒之中，無盡的光明充斥著他的視野，一股強烈的眩暈感籠罩在心頭。

……

林七夜的身形，猛地從青蔥草地上坐起。

他瞪大了眼睛，眸中的金色如潮水般褪去，聲音粗重無比，豆大的汗珠掛在鼻尖，整個人就像是剛進行完劇烈運動，大汗淋漓。

隨著意識的逐漸回歸，林七夜的呼吸逐漸平復下來，一隻手掌輕輕拍著他的後背，一個溫和的聲音從耳邊傳來。

「哥，你沒事吧？」

林七夜身體一震，他迅速的轉頭望去，只見楊晉正坐在他的身邊，眼眸之中滿是擔憂。

「阿晉……」林七夜在原地呆了許久，才回歸神來，零碎的記憶殘片湧上心頭，將前因後果全部聯繫了起來，「我，不是死了嗎？」

「天尊出手吊住了你的命，剛剛熾天使米迦勒又用奇蹟把你救了回來。」楊晉的臉上浮現出笑容，

「哥，你活下來了。」

米迦勒……祂不是在月球上嗎？

對了，剛剛黑暗中的那道輕咦，好像也是祂的聲音。

那剛剛自己看到的那些，究竟是什麼？

眾多疑問湧上林七夜腦海，但現在的他，已經沒有精力去思考這些，死而復生之後，他的頭腦還十分混亂，需要一段時間去調整自己的狀態。

林七夜雙手撐著地面，想要從地上站起，卻雙腿一軟險些跌倒在地。

一旁的楊晉迅速伸手攙住他，道：「天尊說了，你體內的生機才剛復甦，肌肉也需要重新適應，不能劇烈運動。」

楊晉踹了一腳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小黑癩，後者在地上翻了個跟頭，茫然的抬起頭，看到了楊晉的目光後，立刻搖身一變，成了一隻黑灰色的狗皮輪椅。

楊晉攙著林七夜坐上輪椅，自己推著把手，慢慢地向遠處移動。

「天尊在哪？米迦勒呢？」

「他們兩個在殿內議事，好像在商談交易。」

「交易……」

林七夜突然想到，當年滄南大劫中自己再見米迦勒的時候，祂也提到，祂之所以將【凡塵神域】傳遞給林七夜，也是因為百年之前大夏靈寶天尊與祂進行了某種交易。

這麼看來，米迦勒與大夏眾神的關係，似乎一直還不錯？

香甜的微風拂過林七夜的臉頰，幾隻仙鶴盤旋在他與楊晉的上空，氤氳的靈氣隨著青蔥綠草的清香，湧入他的鼻腔，蒼白的臉龐逐漸恢復血色。

楊晉就這麼推著林七夜，踏過綠地，穿過靈溪小橋，兩人都沒有說話，只是靜靜地享受著這久違的重聚時光。

林七夜閉著眼睛，一邊曬太陽，一邊舒適的躺在狗皮輪椅上，心中不由得感慨命運的神奇。

四年前，林七夜做夢都不會想到，自己有一天會以這樣的形式，在這樣的地方，與楊晉再見。

「哥。」身後，楊晉推著輪椅，輕聲開口。

「嗯？」

「這些年，你過的怎麼樣？」

「……還不賴吧。」林七夜笑了笑，「怎麼？想聽我的故事？」

「我有些好奇。」楊晉如實回答，「我想過哥你會很厲害，但沒想到，只過了短短几年的時間，你就走到了這一步……」

「確實經歷了不少事情……你想聽，我就跟你說說，反正我們現在有的是時間。」

林七夜轉過頭，看著楊晉的眼睛，「不過在那之前，我也有個問題想問問你。」

楊晉注視著他，「什麼？」

「現在的你，究竟是楊戩……還是楊晉？」

楊晉微微一怔，他沉默片刻，正欲開口說些什麼，林七夜便搖了搖頭，又笑著轉了回去。

「算了，這個問題不重要……不管你是楊戩還是楊晉，在我心裡，你都是我弟弟。」

楊晉在原地愣了一會，嘴角微微上揚，嗯了一聲，便推著輪椅繼續前行。

「說起來，能認傳說中大名鼎鼎的二郎神當弟弟，我這個當哥的，也算是佔了大便宜。」

「哥，你不是從小就喜歡佔便宜嗎？」

「？我哪有？」

「之前隔壁劉嬸每次擺攤賣雞蛋的時候，你都厚著臉皮要買一送二，明明是個盲人，搶了雞蛋跑的比誰都快……」

「那是外人，我什麼時候佔過自家人便宜？別瞎說……」

「……」